那天在美國新澤西勞倫斯威爾鎮一家叫“愛因斯坦兄弟”的餐廳吃早餐。這是一家猶太人開的餐廳,說是餐廳,卻只經營早餐,到下午三點鐘左右就要關門。這是一種美式的早餐,用各種口味的面包圈涂抹各種作料制成的醬,喝不同口味的咖啡。一般美國人都會拿一張報紙邊看邊吃,吃得很多,吃很長時間,午飯也就免了。
我很愛喝這里的杏仁口味的咖啡,還可以續杯,很愜意。來過這里幾次,卻從來沒有去過這里的衛生間。這一次,大概是咖啡喝多了,去了一趟衛生間,沒想到卻有了意外的發現。洗手的臉盆上,不像一般的衛生間置放一塊鏡子,而是掛有一個碩大的鏡框,頗為醒目。鏡框里面是一張畫,畫著一位撲克牌里的國王形象,國王下面,印有一行美術體的英文,意思是:偉大的領導者要洗干凈自己的手。
這話說的,讓人忍俊不禁。不過是提醒人們方便過后要洗手,卻把話說得這樣飽滿而搞笑,仿佛每一位來衛生間的人,在那一瞬間都成為了撲克牌上國王一樣偉大的領導者,起碼心理上掠過一閃的皇帝輪流做、今日到我家的良好感覺。
這是猶太人的幽默,即便是方便過后的洗手,也要正襟危坐一般,抿抿嘴,正經搞笑一番。同樣的幽默方式,和我們東方不大一樣。即便是天才葛優式的搞笑,也只是平民小人物式的幽默,不會擁有如國王一樣的偉大領導者的感覺。其區別,在于葛優式的搞笑更多是自嘲,而他們更多是自戀吧?葛優更多的是把自己往腳下的泥里踩,他們更多的是把自己往上面的云中抬。
當然,如果和趙本山或小沈陽式的搞笑相比,其區別更大了。趙本山倚仗著方言的俏皮、農民的狡黠和對更弱勢如殘疾人的嘲諷,小沈陽倚仗著蘇格蘭裙褲、扭捏怪相的出位表演和模仿秀的高超本事,滿足的是人們即時的發笑、空虛的心靈和如今拷貝時代的趨同心理;他們則是貴族式的幽默,即使是對到衛生間去方便一樣“下流”的搞笑,你說他們自以為是也好,故作矜持也罷,總之也要變得稍稍高雅一下。
任何時代、任何民族,都需要笑,笑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表情和無需翻譯所有人都懂得的語言。在過去,或者說在貴族時代,叫做幽默;而置換到如今,已經叫做搞笑了。其實,搞笑并不就是幽默,其中最大的區別,在于幽默可以讓人高雅,起碼不傷大雅,或許還能夠雅俗共賞,如這家猶太人餐廳衛生間的這幅畫和畫下面的話:偉大的領導者要洗干凈自己的手。而搞笑只是在有意去撓你的胳肢窩而已。
同行者對這幅漫畫和這句話的評價則是:應該讓我們的領導者都看看,或者干脆把這幅漫畫掛在他們的辦公室里,每天念念這句話,偉大的領導者要洗干凈自己的手。這對于反腐會有幫助!
當然,這是只有我們中國人才能讀出來的弦外之音,猶太人是絕對不做這樣的聯想的,因為對于全世界都存在的腐敗,他們不會寄希望只是一幅漫畫和一句幽默的話語就能起多大的作用的。
不過,如果把這幅漫畫和警語用在趙本山或小沈陽的小品里,倒不失為一個搞笑的方式或可以發揮的情節。而對于猶太人或美國人而言,他們在方便之后,只是會莞爾一笑、會心一樂而已。他們秉承著拉伯雷或莫里哀的老一套的風格,我們則遇事輕車熟路走小品或網絡笑話的路數。